兔狗碰面
林澈的指尖还陷在金毛猎犬蓬松的皮毛里,周燃却突然从树下弹了起来,机械义肢“咔嗒”一声撑住地面,仿佛刚才蜷缩成一团的人不是他。
“你、你没事了?”林澈愣愣地看着他。
周燃耳尖的绯红尚未褪去,但腰间的伤口已然止血,连翻卷的皮肉都蒙上一层淡金色的微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总感觉刚才头顶痒痒的。
周燃深吸一口气,目光复杂地扫过林澈的脸,最后定格在正蹭着少年裤脚的金毛猎犬身上。
那蠢狗察觉到主人的视线,尾巴摇得更欢了,甚至叼起林澈的衣角往周燃的方向拽,一副“快来贴贴”的殷勤模样。
“……这是我的精神体。”周燃硬邦邦地开口,机械臂一挥,金毛猎犬“呜”地一声化作流光钻回他的眉心,“它……不太听话。”
“精神体?”林澈眨了眨眼,突然想起刚才周燃提到的变异体和那些诡异的黑色辐射尘。
他猛地一拍大腿,“这是不是和那什么变异体有些关系?”
“等等。”周燃皱眉打断他,“你连精神体都不知道?”
他上下打量林澈,少年白T恤上的泥浆已经干结成块,发梢还沾着枯草,整个人像只误闯战场的懵懂幼兽。
周燃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想起《公民手册》里关于“失忆症”的记载——在辐射区待久了,普通人的记忆确实可能被污染侵蚀。
他叹了口气,望向林澈的目光不自觉带着一丝怜惜。
他靠坐在焦黑的树根上,机械义肢“滋滋”响了两声,耐心地为眼前的少年解释:“是这样的,这里是联邦历103年,人类文明在五十年前的‘大崩坏’后几乎毁灭。”
“经过一系列的重建后,科技的恢复比较迅速,但文明的重塑仍然任重道远。”
“如今只剩下五大基地,而我来自东部战区的东方基地。”
他指了指远处腾起的灰烟,“那些黑色颗粒是辐射尘,吸入过量会异化成怪物,就像刚才袭击你的东西。”
林澈闻言暗自苦恼:“为什么都让我穿越到这种环境,就没给我开个什么金手指?”
“穿越?”周燃困惑地重复这个词,但很快自行脑补成“在沦陷区流浪太久导致认知混乱”。
他点点头,语气严肃:“没错,你应该是被遗落在污染区的幸存者,不过……”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澈纤细的脖颈,“你是个向导。”
“向导?”林澈茫然地重复。
“向导能疏导哨兵的精神侵蚀。”周燃的机械指节无意识地抠着树皮,“比如刚才,你摸了我的精神体。”他说到后半句时声音突然变调,耳尖又泛起可疑的红,“那、那是……一种疏导方式。”
林澈恍然大悟:“所以你的伤口突然愈合,是因为我‘疏导’了你?”他兴奋地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撞上周燃的下巴,“那我是不是超厉害?”
周燃“唰”地往后一仰,后脑勺“咚”地磕在树干上。
他咬着牙根挤出几个字:“……理论上是的。”
“可我的精神体呢?”林澈突然原地转了一圈寻找,“你刚才说有精神体的都是哨兵和向导对吧?等等,我好像知道——”
他猛地捂住脑袋,想到最开始穿越过来摸到的那团带着长耳朵的毛茸茸。
周燃的眼神突然变得微妙。
他想起少年周身泛起的浅金柔光,还有金毛猎犬贪婪汲取能量的模样。
虽然他还没有拥有自己的向导,但他知道那根本不是普通向导能做到的。
他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扣住林澈的手腕:“闭眼,集中注意力。”
“啊?哦……”林澈乖乖照做。
周燃的掌心粗糙温热,带着硝烟与血的气息,却反而让人安定。
“想象你的意识沉入一片湖泊。”周燃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湖底有光,抓住它。”
林澈的睫毛颤了颤。
黑暗的视野中忽然浮起一抹莹白,像是月光揉成的丝线。
他下意识伸手去够,指尖触到一团暖融融的毛球……
“噗!”
周燃猝不及防被一团雪白砸了满脸。
软乎乎的兔爪踩着他的鼻梁,***的三瓣嘴“吧唧”亲在他额头上。
“出、出来了!”林澈惊喜地睁开眼。
他的精神体正威风凛凛地蹲在周燃头顶,长耳朵竖得像两根天线,红宝石般的眼睛眯成月牙,爪子里还揪着哨兵的一撮短发。
周燃浑身僵硬。
他能清晰感知到这只兔子散发的向导素,清甜如初熟的蜜桃,勾得他意识海里的金毛猎犬又开始疯狂挠墙。
“下来。”林澈尝试着给出出命令。
小白兔歪了歪头,突然一个后空翻精准降落林澈掌心,还不忘用蓬松的尾巴扫过周燃的下巴。
金毛猎犬再也按捺不住,化作实体钻了出来。
径直扑向那团雪白,却在即将碰到时急刹车,小心翼翼地用鼻子拱了拱兔子的后背。
“它们……在交朋友?”林澈盘腿坐下,看着一犬一兔绕着自己转圈。
金毛猎犬伏低前肢摇尾巴,小白兔则矜持地竖起耳朵,突然“嗖”地蹦到狗头上,爪子在金色长毛里踩出一个小窝。
周燃痛苦地捂住额头。
精神链接传来的愉悦感如潮水翻涌,他甚至能“看”到自己的精神体在意识海里打滚傻笑。
而林澈也似乎能感受到骑在金毛头上耀武扬威的那团兔子内心的喜悦。
“咳,精神体反映主人的潜意识。”他试图维持严肃,“你的兔子……很活泼。”
“它喜欢你的狗狗!”林澈笑得眼睛发亮,指尖轻轻挠着兔子的下巴。
小白兔立刻瘫成毛毯,露出软乎乎的肚皮,金毛猎犬见状兴奋地用鼻尖去拱。
“周燃!你脸又红了!”
“……辐射尘过敏。”哨兵面无表情地扯碎半截袖子堵住鼻孔,“该出发了。”
他起身拍了拍战术包,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圆盘。
林澈见状赶紧说道:“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当然,将陷落区的人类拯救回基地,本来就是军人的责任。”周燃回答道。
随着“滴滴”两声,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错综复杂的红点标记中,一枚绿色光标正在边缘闪烁。
“这是东方基地的坐标。”周燃的机械臂划过投影,红***域突然扭曲成狰狞的兽形图案,“但途中要穿过B级污染区,变异体的巢穴很可能……”
他话音未落,小白兔突然蹦到全息地图上,爪子“啪”地按住某个闪烁的蓝点。
林澈凑近一看,脱口而出:“这里有水源标记!”
周燃瞳孔一缩。
那个坐标是他故意隐藏的备用路线,绕行山谷虽然多花两天,却能避开最危险的裂谷地带。
他盯着正用兔爪划路线的精神体,突然意识到什么:“你的感知力……能覆盖多大范围?”
“啊?”林澈茫然地眨眼,“我就是觉得这儿看起来比较好走?”
周燃沉默着关闭投影。
他曾听说S级向导的感知力覆盖范围有几率达到一整座基地,但眼前这只傻兔子分明连精神体都控制不好……
“出发吧。”他甩给林澈一把折叠匕首,“跟紧我。”
金毛猎犬欢快地叼起小白兔甩到背上,一犬一兔率先冲进枯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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